ZT旧文:福州湿地：亟须科学保护 - -

白鹡鸰

2005年10月1日傍晚，驱车去福州市乌龙江湿地公园。没想到只是一些芦苇，大多为沙地。原来此地附近均为湿地，包围着福州，调节着城内的气候。之后，为了开发金山新区，大片的湿地被毁，就留下这么一小块地方留下以示政府还是有仁慈之心。好比如一只鸟，把身子、羽毛全毁了，只留下一个孤零零的头，想必也最终会死去。

一年半曾发表过一篇文章，影响甚大，当时市政府还专题研究，但现在一切依然如故。



福州湿地：亟须科学保护
   

石伟 吴木銮
2004/03/21 08:00:00




  　早春的一个黄昏。福建省长乐市海边的一处湿地。

　　“鸭司令”林老伯站在湿滑的海堤上，放开喉咙“呜喔……呜喔”长一声、短一声地呼喊着。伴随他的喊声，芦荡里、草丛中一只只雪白的鸭子应声而出，摇摇摆摆地鱼贯上了岸。这片海滩的芦苇深处，栖息着许多珍贵的野生水禽，有黑脸琵鹭、鹈鹕、雁鸭类、普通鸬鹚和鹭类。“鸭司令”林老伯在这里放鸭已经有20多年了，他的鸭群最多时有3000多只。

　　林老伯爱这片生养他的土地，对湿地有很深的感情。他指着一排排栖息在了望棚上的黑鸬鹚对记者说，长着两只脚的禽类和人一样聪明。每年冬季，总有几万只迁徙水禽成群结队来这里停歇越冬。可这几年到这里捕猎的人越来越多，好多水鸟已经不敢来了。正说着，一个年轻人拿着一个塑料筐走过湿地。老人的语气马上变得沉重起来：“这样的人一下滩，水鸟又得遭殃了。”

　　开发项目不断　湿地面临危机

　　福建师范大学生物工程学院教授刘剑秋是一位对湿地有多年研究经验的专家，日前，记者和他一起到闽江口的几处湿地进行了实地调查。

　　鳝鱼滩位于长乐市梅花镇至潭头镇，是闽江口面积最大的一块湿地，退潮后约5平方公里，这里是候鸟到达闽江口的第一个栖息点。鳝鱼洲共有鸟类20目19科73种，其中属国家二级保护的鸟类就占总种数的15％，这块湿地上的鸟类无论是种类还是数量的丰富程度都为闽江流域所少有。然而这几年由于渔船在鳝鱼滩鸟类栖息地附近往来频繁，附近乡镇将污水排进滩外水域造成湿地水域水质恶化以及附近居民上岛捕杀等原因，导致湿地生态环境受到破坏，鸟类种群数量明显减少。当地一位负责人告诉记者，1980年前后鳝鱼滩每年还有几十万只候鸟在岛上越冬，但现在那种群鸟腾空、遮天蔽日的壮观场面已难得一见。前几年长乐市政府颁布了《关于加强闽江河口湿地保护的通告》，规定禁止向保护区倾倒排放工业和生活垃圾，但记者在这里看到，鳝鱼滩边的码头里停泊着几十艘渔船，渔船周围飘浮的大量生活垃圾几乎覆盖了整个水面。

　　蝙蝠洲湿地位于长乐市猴屿乡，生态环境主要以沙泥滩、农田、套河水洼地组成，面积约5000亩，常见白鹭、苍鹭鸥、红嘴、珠颈斑鸠、云雀等。记者在这里看到，高及人顶的芦苇丛随风摇曳，时有白鹭飞起。但刘教授却忧心忡忡地告诉我们，这种情景可能很快就会消失。因为洲上正在建堤，土堤断绝了湿地的水源，加上以前进行的围垦、填河，这片湿地有可能在不久之后就会消失。

　　位于福州市仓山区城门镇的草洲湿地，是最靠近福州城区的大型湿地之一，面积曾达到3000亩以上。这片湿地的自然条件良好，吸引了大量的水禽群体栖息，是福州独特的生态景观。由于几年前要开发草洲湿地，开发商吹沙造地，将大量的河沙覆盖到湿地上，将草洲湿地填高了近两米。眼下虽然工程停工了，但草洲湿地的面积已经萎缩了三分之二。

　　马杭洲湿地位于福州市仓山区城门镇，比邻草洲、道庆洲，是一块上千亩的低盐沼泽湿地，有白鹭、灰鹭等30多种水禽在此栖息。乌龙江特大桥的建设破坏了其过半的湿地领域。1998年，某公司曾准备在马杭洲上开发“华厦世纪园”项目，建设的一条石坝将马杭洲与闽江完全隔离。目前马杭洲人去地空，原来的自然景色却不复存在。

　　福州乌龙江湿地公园是福州市重点保护的一处生态公园，曾经被许多环境保护人士寄予厚望。但记者在这里见到的却是一片片裸露的沙地，只在河边还有几丛零星的芦苇。据了解，一年前这里的芦苇丛还茂盛地生长着，因为人为的过度破坏，芦苇丛不断地后退。公园里一个正在施工的工人说，每逢周末，都有不少游人来这里野炊。他们往往把芦苇割下来当柴烧，人走的时候没有熄灭的火星极易引燃芦苇。在离乌龙江湿地公园河岸不到30米的地方，一艘采砂船正在轰鸣作业。据住在公园附近的居民讲，原来河岸是平缓地延伸到江里，就是由于长期采砂，河岸被掏空，形成十几米的垂直陡坡，湿地便步步“退缩”。

　　建立有效机制　加强保护力度

　　近年来，福州市在改善城市以及周边的生活环境方面所花的力气可谓不小。政府的扶持、社会的参与、舆论的引导，使这座曾经是“纸褙的城市”的面貌发生了巨大的变化，福州市先后被评为全国优秀旅游城市、国家卫生城市和国家园林城市。外地客人来到福州，都要对这里的干净、整洁、舒适称赞一番。

　　湿地保护在福州市已经不是新话题了。前些年当地一些有识之士曾多次呼吁并引起政府和社会各界的关注。福建省知名环保专家、福州九三学社主委陈宁说：“福州在湿地保护方面有了一定的成效，最近国务院批准的《全国湿地保护工程规划》中提到的步骤，福州先期已经做了一些”。陈宁关注湿地问题开始于1998年洪灾之后。他们针对福州市的实际提出保护湿地的方案后，福州市政协以常委建议案的形式向有关部门进行了通报。陈宁说：“这项建议案引起了领导和决策层的关注，市里开始注意到湿地保护的重要性。福州市一位副市长去新建的大学城调研时，一开始就问这里是不是湿地，能不能开发。”福建省人大洪华生、曹德淦、曾喜祥、施性谋、王建双、洪长平、李德海等12名委员在福建省十届人大二次会议上递交的《关于保护福州（长乐）闽江河口湿地及其水禽的议案》，也提出了规划、排污、制止围垦、恢复、建立青少年教育基地等5条建议。

　　记者在采访中了解到，福州市环保局、林业局等五部门已经联合发出《关于加强湿地保护与合理利用的意见》，“意见”中明确了各部门保护湿地的职责和任务。福州市城乡规划局委托有关专家编写了福州市闽江河口区湿地调查与保护规划，我们见到了这份报告的初稿。

　　这份规划描绘了福州湿地保护的近期目标和远期目标。近期目标是从今年至2005年，在全社会形成了解、认识、关心湿地，重视湿地保护的环境和氛围，加大管理力度、建立湿地开发的评估机制，遏制随意改变湿地用途或严重破坏湿地生态功能的不合理的开发利用活动。建立起协调的湿地管理机构和部门间有效的协调机制，为湿地保护计划的有效实施提供管理保障。中长期目标是在2010年前建立闽江口（鳝鱼滩）湿地国家级或省级自然保护区，并在此基础上逐步扩大湿地自然保护区面积；建立较为完善的湿地监测体系，使退化湿地得到不同程度恢复治理，天然湿地及其生物多样性得到有效保护；湿地保护与区域经济协调发展，有效发挥生态、经济、社会效益，形成湿地保护与合理利用的良好管理秩序。　

　　为了达到上述目标，“规划”将闽江河口湿地分为三类进行保护。保护类，就是建立河口湿地自然保护区，保护面临威胁的各种水禽和主要栖息地，保护生物多样性及其湿地生态系统；保护性开发类，就是建立集保护与旅游为一体的湿地生态旅游观光区；适度开发类，就是纳入城市绿地景观系统进行开发。

　　“第一类是绝对保护类，不能动的。”

　　福州市城乡规划局的萨本淳副总工程师告诉记者，“这一类要保护生物多样性，只能比现在更好，不能更差。第二类是立足于保护，但进行适度开发，不能建设有破坏性的项目。同时，闽江河口湿地有一些是近岸沙洲和草滩，由于其面积较小，离岸近，受人为干扰较大，上述区段应纳入福州市土地利用、生态治理和城市绿地景观系统的规划之中，根据其地理位置和资源特点作为城市绿地景观系统的一部分，进行开发利用。”

　　多头管理无序　治本还需立法

　　福建省林业厅野生动植物保护中心一位人士对记者说：“湿地保护牵涉到林业、环保、国土、水利、农业、海洋与渔业等多个部门，目前这种多头管理的方式最容易造成谁都不管的现象，从治本的角度看，保护湿地最有效的方法是立法保护。有了法，就有法可依，就能依法行事，这样才能使保护工作真正到位。”他举例说，“在美国，根据其清洁水法，建造商如果要填埋一处湿地，需要从美国陆军工程师团或者是州政府部门得到湿地许可证，同时还要在某地恢复或建造一片新的湿地来替代。在过去10多年的时间里，这种湿地政策帮助美国政府实现了陆地1.05亿英亩左右湿地‘零净损失’的目标。”

　　据了解，福建省人大常委会在2005至2007年立法规划中，已将《福建省湿地保护办法》列入法规制定项目。2003年福建省水禽调查报告发布后，引起了国家林业局和国内外环保组织的广泛关注。闽江河口湿地多项指标达到《湿地公约》（全称《关于特别是作为水禽栖息地的国际重要湿地公约》）所确定的国际重要湿地标准。该湿地是典型的河口湿地，在东洋界华南区很具代表性，尤其是该湿地地处亚洲—澳大利亚水禽迁徙路线，生物资源极其丰富，对保护生物的多样性有着重大的意义。目前，已经开始了立法调研工作。

　　另据介绍，当地一些民间资本正在对湿地保护表现出浓厚的兴趣，有意通过保护性手段开发利用湿地。不过由于湿地保护涉及面广，加上一些历史遗留问题，目前尚未得到有关部门的许可。

　　结束了采访，看着一张张芦苇摇曳、百鸟齐飞的湿地照片，我们耳畔又响起刘剑秋教授的那句话：“看上去荒凉的湿地，实则是人类的宝地。这样的荒地还是让它荒下去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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