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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夷之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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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12-2 08:33:0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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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lign=center><b>“刘先平大自然探险系列”--寻找魔鹿 节选</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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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 align=right>发表日期:2004年4月22日 已经有361位读者读过此文</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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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D>                               武夷之谜


    都说武夷山是个谜,就连在片大山中跑了几十年,搞植物分类的刘初钿,也说:我能了解这里三分之一的植物,就很满意了。

    神奇得如谜一般的武夷山,当然吸引了众多的游客,他们留连于丹霞地貌的大王峰、玉女峰、船棺以及九曲溪的竹筏漂流。其实,那只是方圆五百五十六平方公里的武夷山国家级保护区的大门外。


                              风雨黄岗


    四月十四日,清晨山已起云。考察黄岗山的计划不变。只能祈求老天方便。

    乘的是卡车,到一居民点时停下。护林员小吴正端碗吃饭,两只眼却肿得只剩下一条缝,脸上也有大包、小包的红块。

    跟谁打架了?刘工问。

    哪里?昨天傍晚有群野蜜蜂飞到后园,是分群出来的。我去收,没收成。却给锥了。野性太大。

    你不如黑熊,经得住蜂子锥。大家都随刘工笑了。

    小吴上了车,继续前行。不一会停下,路边一树银花,花形如悬吊小钟。刘工说是银钟花,拍了几张照片,又行。过桐木关,小吴说,这已是江西地界了。刘工说,后面的路程就在闽、赣两省跳来蹦去了。

    车将我们送到一山脊处。浓云在层叠的大山中奔涌。左边为黄岗山主峰,海拔二千一百五十八公尺,是华东地区第一高峰。前方为倾斜的山谷,谷中雾气缭绕。

    刘工说:今天的考察路线,是从这个坡下到沟谷地带;然后再转向左,爬山,看矮曲林和黄山松林。这里有几千亩的纯黄山松林,奇特,壮观。
    李荣禄在前领路。他是保护区副书记,正巧在福州办事,于是就领我们来到武夷山。瘦小的身材,干练果断,平易近人。云随山风在身边飘逸。茅草、山芒,长得如扫帚的毛杆玉山竹成片,其中间杂幼松,又是下坡,看似好走;但厚厚的草甸下却充满了小坑、水凼。刚想提醒李老师,她已扑通一声跌了下去,幸而没有大碍。

    我们追随一条不断壮大的山溪,下到它深切的沟谷,进入了茂密的铁杉林。铁杉为中国特有树种,是第四纪冰川期幸存的古老植物。越是向沟谷深处,铁杉的树干愈是粗壮,树干上挤满了各种寄生的蕨类植物。有两棵树干上还盛开着寄生者的艳丽的花朵。黝黑苍劲的枝条,如铁线勾勒出无数幅奇峭的图案。盛开的云锦杜鹃一片灿烂。

    刘工的个子不高、壮实、脸色黧红,行动非常灵活。他此时像寻宝似的,不时采集标本、拍照。我们却被纷繁的植物世界惹得眼花缭乱。这不,一棵横架山溪的枯木上,竟然生出五、六棵杜鹃……

    直到溪边一串新鲜的野兽足迹,才让大家警醒。小吴说可能是黑熊的。刘工说,去年有只黑熊吃豆梨吃出了甜头,等会我指那棵豆梨树给你们看。李荣禄告诫大家不要分散。这时,才发现雨滴愈来愈大。我和李老师未带雨具,只好拉起风衣上的帽子。

老李说吃点干粮吧!在溪水铮铮作鸣、松涛阵阵中,大家立着、狼吞虎咽地吃着馒头、鸡蛋。

    该向矮曲林方向转了,艰难地爬上了陡峭的沟谷:刚上岸,眼前一亮——

啊!云雾中、雨中,一树洁白晶莹的黄山木兰盛开。木兰素以未叶先花惊人,那树像擎起无数玉琢的酒杯,正在承接玉液琼浆……大家在雨中伫立久久不愿离去。天也有情,忽地有了日色,天宇云层中有偌大一片日晕辉煌,木兰更显光彩照人。

    看来天气可能好转,似是天亦有情。刘工说别高兴得太早,它们正在对将,太阳胜了,能有几个好天;云胜了,要淋几天。

    向矮曲林走不多远,日晕闭合,云雨又紧。刘工说:看样子是太阳未犟过来,这雨有的下了。李荣禄和他商量了几句,决定返回。在这样的天气,攀登黄岗太冒险了。

    观山还得从下往上看,才能看出韵味、气势。微微起伏的无际的山坡,犹如倾斜的草原,只是东一棵西一棵的矮树别出一格。

    刘工说:我们说武夷山有中山原生草甸,可有人认为在中亚热带是不可能有的,眼前的就是。正因为武夷山没有经过第四纪冰川期,是古热带与泛北极植物区系的交汇带,存在着特殊的多种的生境,才蕴藏着丰富的动植物资源。举个例子,日本人一直认为宽距兰是只有日本才有的特有的品种,我们却在黄岗发现了它,采到了标本。还有落叶阔叶林带——宽近二百公尺,长有五公里,难以想象。是1996年发现的。多次考察,1997年才最后确定。然而,一般都认为,北亚热带和温带才有落叶阔叶林。中亚热带不可能有。但我们武夷山就有,它就中山地带、海拔一千六七百公尺,建群树种是亮叶水青岗,几乎是纯林。这些树的胸径多在八九十公分,树高不超过二十公尺,森林群落很受看。这些年来,在植物方面已发现了四十七个新种。可以大胆断定:随着科研工作的深入,还会有新种发现!

    雨稍疏,李荣禄要大家再吃点干粮。看似缓缓的山坡,走起来很费劲,迎头的下滑风很大。

    正吃着干粮,刘工说差点忘了,你们看那棵豆梨树——约三十公尺右有三四棵相互远离的豆梨,其中有棵特别扎眼,枝条东歪西倒。——是黑熊去年干的。晚秋,树上结满了酸甜的豆梨。黑熊贪甜,爬上去左折右扳,吃够了才离开。黑熊这家伙对甜食特好,回去时我还让你们看看它的杰作。

    难怪它一片叶子都没有,旁边那棵却是新绿满树。

    刘工说,你错怪它了。新绿满树是告诉你,它今年不结果,休整。今年要结果的正蓄积力量,叶才迟出。

    我们只能感叹大自然的奥妙。

    在风雨中行了几小时,才到达山脊,都很累。李老师一直走在前面,她在山野有个绝窍,无论是上山、下山或长途跋涉,绝不落后;说是越在后面,就越是走不动。不知是因海拔高了,还是因为体谅我们艰难,直到这时,雨滴才又大又密。幸好不远处有间空屋可以躲雨。

    回程时雨稍小。在一拐弯处,刘工要车停下,指着路旁一棵粗大的铁杉,问我们有什么发现?

    树皮上有爪痕,大片被啃啮。

    难道是华南虎的爬挂?

    华南虎不到这里来,你们走下去转到背面看看。

    我们下去了,侧面有个树洞。是野蜜蜂窝?

    刘工乐得像个孩子,还撩了一眼小吴红肿的脸:对了,黑熊连续两年来偷蜜,又抓又啃,想把树洞揭开,可惜白费劲。你信吧,它今年还要来!


                                   二上挂墩


    雨整整下了一夜,住所三港门前的小溪已是浪花翻涌、涛声阵阵。云遮雾绕的山峦,秀色溢满山谷。

    老李准时到达,今天去上个世纪即闻名于世的挂墩。

    行四五里,有一处依稀可见的房基。老李说:这是下挂墩。是块小盆地。再上行二三里,是中挂墩。也是废墟一片,只是抢占山坡边的一小块平地。再上数里,云雾中忽见依山而建房舍连片,即到上挂墩了。后排的三四幢房舍,真如挂在山崖一般,村名因此而得?严格地说只是峡谷口一块坡地。街道两旁几乎全是保护区帮助建立的竹器加工厂。

    细雨霏霏,正在这里搞鸟类研究的小郑,领我们去观鸟。红水鸲在小溪上飞起落下,两三只八哥拍着美丽翅膀匆匆飞走。小郑说,他和一位同伴去年来这里进行课题研究的,至今只观察到四十多种鸟,与历史上的纪录差距很大,正在寻找原因。

    雨滴大了起来,云也从山坡向谷地飞涌,小郑说:雨天鸟也不活跃。

    冒雨下山,心中怏怏。第一次探访这片胜地,却是如此毫无色彩。但暗暗决定:再上挂墩。

    到达下挂墩时,老李说:当年上、中、下三挂墩,每处都只有三五户人家。一八二三年,法国神甫就来这里建立了天主教堂。后来教堂失火,又在桐木村新建了教堂。教堂门前,至今还挂着一口大铜钟,钟上铸有“波多黎各制造”。他们为何要在这样崇山峻岭的小山村中兴建教堂呢?挂墩在世界生物学界响亮的名头,与这座教堂很有关系。

    下午,我们去桐木村,参观保护区扶助建立的竹器加工厂。武夷山在社区共管方面有很多成功的经验。山民们历来“靠山吃山”,建立保护区后,再不能砍伐林木,向谁讨生活?不能很好地解决群众的生活问题,保护工作难以有效地开展。保护区在调查研究的基础上,决定从竹子方面做文章。这里有大片的竹林,约占总面积的百分之八,历史上盛产笋干、毛竹,甚至烧竹熬碱。竹是可再生的资源,周期短。于是先研究竹的丰产、推广,再对竹进行深加工。一根毛竹价值十元,加工后价值三四十元。以这为龙头,带动茶叶、养菇等等。桐木村的绿洲竹业开发公司已具相当的规模。群众富裕了,从自然保护中尝到了甜头,积极投入了保护事业。《中国生物圈》曾特意来此总结经验。用阮云秋的话来说:用百分之八的竹,保护了百分之九十二的森林。

    大雨如注,没有雷声,只有雨的击打、溪水的浪涛。长夜难眠,思绪翻涌……

    第一个让世人瞩目挂墩的,是法国传教士戴维。

    戴维的荣耀,“博物学家”等等一顶顶的桂冠不是教会授予的,是科学界加冕的。

    他第一次来中国,就想方设法搞到了北京南苑的麋鹿——四不象,中国特有的动物。美丽奇特的形象,曾被奉为神圣的麒麟。后来八国联军侵入北京,将麋鹿抢光、杀光,以至在中国绝迹。直到八十年代,英国才送了一个种群返回中国,现生活在苏北滨海的保护区。

    戴维第二次来中国,在四川宝兴,采到了一大批珍贵的动物,如大熊猫、小熊猫等等。这在他一八六九年三月十一日和一八七一年四月的日记中都有详细的记载。我曾于一九八六年六月和胡锦矗教授,在邓池沟中急行军数十里,特意去探访了当年戴维任职的教堂,那教堂也隐藏在深山中。拙文《初探邓池沟》记录了那次行程。

    之后,一八七三年,他来到了挂墩,在下挂墩的教堂任职。是什么又将他由川西吸引到东南之地呢?凭着渊博的知识和对动物学的热爱,不久,他就采到了珍贵的标本,主要是哺乳类和鸟类。科学家们很快就从他的标本中发现了新的物种,如挂墩鸦雀、黄腹角雉、白额山鹧鸪、斑背啄木鸟等等。惊动了生物学界。

    戴维是第一个将中国一大批珍贵动物,如大熊猫、小熊猫、金丝猴、黄腹角雉等等介绍给世界的。

    继之英国人、美国人、德国人纷纷而至前来采集标本。我国著名的鸟类学家郑作新先生,也曾在这里研究鸟类。我曾于1981年与郑老先生有交往,当谈到挂墩时,他那神采飞扬的神情,至今还历历在目。据不完全统计,从在挂墩采集到的仅鸟类标本中,就已发现了六十五个新种(包括亚种)!动物学家们只能以“鸟类天堂”来赞美!

    惊人的数字,惊人的发现其内涵在哪里?一个新的物种的发现,对人类有何意义……

    早晨还不明不暗的,按日程,去桃花峪考察沟谷地带的森林植被。小方从他那里派来一位小张当向导。但我们过桥不远,刘工来了。考察路线是九曲溪上游的一段。路在河边的陡岩上,很难走,刘工却轻松地上下攀援,说是寻找一种希罕的兰花、他估计这几天应是它的花期。兰花未找到,一树陈氏紫荆却灿烂异常,花朵不大,边为紫红,中白,娇嫩得你看它时不敢出大气。

    十点之后,云开日出,有了难得的晴朗天气。

    从桃花峪归来,我就找老李,要求再去挂墩。听说我们要去挂墩,向导小张混身来劲,说那里如何美,怎样值得去。而这之前因为有刘工,这位姑娘不敢班门弄斧,很少说话。

    只有工具车可用。刚上山,就因路面全是裸露大石,车冲不上去。经过几次努力,仍然失败。司机说,别去了,要么你们就得站到车厢上。车身长,冲不上去。

    只留李老师在车里,我和刘工二话不说就爬到车厢,小张也随后上来了。车果然冲了上去。

    我们虽然要忍受上窜下跳,但视野忽朗,翠竹、红花映着溪水,醉人的芬芳扑面;犹如在检阅大山,检阅壮阔的森林。那份惬意,那般悦目,引得豪气满腔。

    又到挂墩。一串悠扬的鸟鸣飘来,似是只蓝歌鸲,嘹亮的歌喉引得我大步追去。身后却传来一阵清脆的咯咯笑声,回头一看,同来的小张已被一小伙子横抱而去,她正快活得狂笑不止……

    两只红嘴长尾蓝鹊从山右缓缓飞来,拖着彩色的长长尾羽,如哨口瞿口瞿叫着——那是召唤同伴——果然,竹林中响起了回应声,山谷那边也有了同伴赶来聚会。

    柳莺在溪边树丛婉啭歌唱,噪鹛在山坡用顿挫有节,显示出类拔萃的歌王地位。红嘴相思鸟用多变的歌喉,获得母鸟的和鸣,粉红山椒在绿树中添色……一只雄鸟刚从山脊冲下,就见一群棕头穗鹛疾疾飞来,落入菜园隐藏……

    我特别关注著名的挂墩棕头鸦雀。它是雀形目的小鸟,头棕红色,嘴短、宽,喜食植物的种子和果实。是上个世纪在这里发现的新种,因而也以“挂墩”命名。小郑说还能见到,它喜欢在林缘边的灌丛中活动。去年,我们在白虎溪那边找到了它们。那天,为找它,遭到了眼镜蛇的攻击,差点被咬了。

    我们在山谷里转了一圈,细细环顾四周:前面是茶园、灌木丛,有条山溪从中流过,溪岸两旁林木葱茏;其上是常绿阔叶林。向左,一条山谷之后,整坡翠竹婆娑,一直延伸到我们进山的路口,再是满山的阔叶林、混交林……峡谷出口的周围竟然有如此多的不同植被、生境!每种鸟都有自己独特的生活环境,山地垂直高度的差异,栖息着不同的鸟类……我努力地读大自然之书,似乎多少悟出了它之所以成为“鸟类天堂”的真谛……

    几棵厚朴幼树树形很美,绿得闪亮。云又遮日,从山峦往下奔涌,刘工问:能往回赶了吧?很感激地点了点头。二上挂墩,虽然老天只给了很短的时间,但我心里多了一点感悟,轻松多了。

    刘工凑趣,在一处停下车,领我转过崖壁,啊!溪边石壁上开满了独蒜兰,紫英英、红艳艳的,一朵一株、风姿绰约。比我们在车上看到的,更为繁荣。他见我们喜爱,特意从石壁上连苔藓扒下一块,四五棵红艳的花朵从绿苔中挺出:“放你们桌上,肯定能鲜活到你们离开武夷山,干了就泼点水。临走时别忘了把它送回河边……”


                                 竹岚茵茵


    老天似是为了考验我们的意志。第一次去大竹岚,刚到先锋岭?望塔,正看着大峡谷的雄姿,雨又下了起来。

    我们勉力向大竹岚走去,雨如瓢泼,竹海绿波尤为动人,万杆翠竹中,淡淡的岚气也是绿茵茵的。我们只好转道去黄坑蛇科研究所。

    在雨中的山道上行了二十多公里,才到达建阳的黄坑。从建筑看,应是一座公园,其实是蛇科所。所长温美玉慈眉善目,一开口就笑容满面。李老师硬说读过一篇报导,武夷山有一女子捕蛇队,队长就叫温美玉。我却怎么也难以将捕蛇队长和这位笑容满面的中年所长联系起来。温美玉只是笑,一再追问下,她才点头称是,又说,那还是很久前,因为这里每年都有很多蛇伤病人,为了治蛇伤才研究蛇,才慢慢建立了蛇科所。拟态蛇园中的蛇也躲雨了,但温美玉捕蛇生涯的介绍,观看了展览馆中武夷山蛇类的标本、分布,多少弥补了雨阻的遗憾。

    相距数十公里的大竹岚和挂墩是武夷山保护区的两颗明星,它被生物学界誉为:昆虫的世界,蛇的王国。几乎是在戴维的足迹到达挂墩时,外国的生物学家也到达了大竹岚。武夷山盛产眼镜蛇、五步蛇、金环蛇……仅是黄颌蛇科,在挂墩,大竹岚一带就采到了12种模式标本。中外著名的科学家都同声赞叹:“挂墩是研究我国爬行类及两栖类分布之钥匙。”“就两栖类来说,古北区区系与东洋区区系圆满交汇,在世界上找不到像挂墩这样的地方。”崇安髭蟾,又称角怪,就是在这里水渠中发现的。现已列为国家一级保护的金斑喙凤蝶的标本,也是在这里采到的!

    德国人凯,一九三七年来大竹岚采集昆虫,在此三百七十五天,竟得标本十六万号。对十六万号标本的研究工作是浩繁的,但仅据已有的资料,如在三百号象鼻虫标本中,就发现了新种二百三十多种!螟蛾科的发现了二十个新种!抗日战争时期,昆虫学家马骏超在大竹岚采集数年,六十万号昆虫标本,现仍珍藏在台中。至于英国人、美国人、西班牙人、意大利人采集后运走多少昆虫标本,从中发现多少新种,那还是个谜,但成果肯定是惊人的。他们不仅雇人来,而且长期以教堂为依托设立收购站。

    据昆虫学家统计:我国的昆虫有三十三个目,在武夷山自然保护区,已发现三十一个目。一百多年来,从大竹岚发现昆虫新种近八百个!如此丰富的昆虫资源,怎么不令人震惊。

    当然,文献中所说的挂墩、大竹岚,并不囿于小小的山村,而是整个的武夷山地区。

    大竹岚最奇妙之处在哪里呢?它隐藏了什么奥秘?

    天也有情,在我们离开武夷山前往将石、梅花山自然保护区那天,是个绝好的大晴天。正巧,经过大林岚。

    在先锋岭?望塔上,纵目四野、云花朵朵、岚气袅袅,大峡谷在绿色山峰夹持下,犹如一条大河。山峦葱茏,无边无际的林海林冠整齐,半圆球状的上层树冠碧绿,中间杂有米色、淡红,犹如海上珊瑚群,在阳光下熠熠闪光。树叶排列与光线照射方向垂直。这是典型的中亚热带常绿阔叶林。司机小李自豪地说:武夷山是北回归线、同纬度已很难找到的常绿阔叶林,世界上这一带已有很多地方沦为沙漠。

    在翠竹世界行走,四周笼罩着绿茵茵的温馨,筛进的阳光将林立的新笋,耀得尤为勃发。大竹岚已没有村舍,只有茶园中隐隐的废墟。

    我们寻找昆虫世界的奥秘,有只花瓢虫在茶叶上晒太阳,蜜蜂匆匆嘤嘤,竹叶上有条毛毛虫……心灵一激,努力在茶棵和竹子中仔细地寻找。

    老李问我在寻什么。我说,这里茶叶几乎没有虫害,也没发现病笋、虫竹;既然是昆虫世界,还能是“兔子不吃窝边草”?笋只要被虫吃过,难以成竹。竹虫也多,有种吃竹的蝗虫,往往能把一片竹子吃尽。

    老李被我逗笑了:生物学家也认为这是个非常奇妙的现象,在昆虫世界中,茶、竹居然不受虫害,或很少受虫害,本身就是深奥的命题。目前只能这样说:生物世界既有生存竞争,也有相济相荣,才能构筑成和谐、也就是生态平衡的世界。这像是在谈哲学了。爱因斯坦的相对论也是哲学。但它们是怎样竞争、制约,又是什么因素,维系或营造了和谐呢?

    这是个谜。


    武夷山还存在着很多的谜,竟管在这里已发现了众多的新的物种,竟管这些年来保护区取得了一大批科研成果;刘工就和我说过:

    一般的理论认为,阔叶林生境的上限是一千四百公尺。为何武夷山在海拨一千六七百公尺有落叶阔叶纯林?

   相传武夷山有一百个龙井。龙井者是瀑布冲击下的水潭。他和同伴曾测量了上、下铁瓦庵之间的一个龙井,用了四根箩绳,每根有四公尺长,但还未探到底。最深的龙井究竟有多深?经过这么多年的寻访,只找到了九十九个,还有一个龙井隐藏在哪里?

    宽距兰为什么独独在武夷山有分布?

    武夷山以其丰富的物种多样性,生态多样性,出产动物模式标本蜚声中外,其最根本的原因是什么?隐藏着生物世界怎样的神秘?

    在武夷山保护区核心区的诸母岗上,有几百个用麻石堆成的小石屋,方圆有好几公里。只有一个瘦子才能躲进去。若是住人,什么人才需要在这样荒僻的地方、住这么多石屋?若不是住人,又是作何用的?

    其实,武夷山还有着很多的谜。

    谜有无穷的诱惑魅力,激励着人们去进行新的探索。我和老李、刘工、阮云秋相约,将一道去诸母岗探险。


                               松鼠伴行

  
    十月的黄山是七月的云霓,色彩层出,风景流动。

    这次我将考察和陪朋友登黄山结合起来了。1980年,我的长篇小说《云海探奇》出版后,老前辈陈伯吹先生看到此书,临时在他专著校样中加上了对它的评介,认为它开拓了一种新的文学样式。在《呦呦鹿鸣》出来后,又专门给我写了一封长信,说明这类作品的意义,鼓励我一定要坚持努力。多年来,我一直感激他对后生的鼓励。这次也是特意陪他圆黄山梦的。

    那天陪陈伯吹先生登黄山,早晨从北海出发,往排云亭去。陈老已八十多岁,虽然走得较慢,但步履稳实,一气登上松林。突然驻足凝神。同行的小王要去扶他。陈师母连忙摇手。松涛浩浩荡荡过后,陈老这才回神移步。猛然间,在我目光中,陈老就是参天的巨松,屹立在天地之间。

    从排云亭出来,去饱览西海幽谷奇松,一路说说笑笑,十分热闹。心旷神怡之间,偶然看到手表上的指针已到十一点了,心里一惊;因为香港作家何紫他们一行是另一条路线。这两拨子人都得回到北海吃午饭,我得赶回去张罗。匆匆向另一位同伴交待后,就往光明顶拐去;也无心去欣赏天海高山草甸的秋色,一路小跑直奔北海。

    林间崎岖的小道如彩色的隧道,溢满了热烘烘的野果的芬芳、松针的青香。透过树隙,斑斓的秋色浮云似地从身旁流过,伴着溪水明亮的潺潺声,特别撩人心怀。撩得你想静静地坐下来,倾听它们的悄悄话;撩得你想躺在变色的草地,闭上眼睛,感觉成熟的温馨。我只得狠狠地摇摇头,揉揉眼,挣脱满世界诱人的困惑,小跑着赶路;虽然我来黄山还有着考察的目的,但朋友的吃饭问题却是当前急须解决的。

    正行走间,森林中先是一阵急速的两三种悉悉声。凭经验,是几只小兽奔跑的声音,接着是枝叶的哗哗声,尖厉的吱吱叫声。是哪种小兽由地面再追逐到树上?这足以引得我折向林间……

    嗨!三四只小松鼠为一只松果,正在争夺、打闹。它们从这棵树弹逃到那棵树,轻捷灵活,姿式优美。特别是那只棕色眼圈又圆又大的,它从高树上,尾追在小树上的攫取了松果的同伴,大约有五六米,简直像是飞一样,正在它腾越之间,那只抱着松果的同伴已纵到另一棵上。只见大眼圈将蓬松的尾巴一转,奇了,方向立即改变,仍是直扑同伴,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已将松果抢到爪中。正当它要撒腿去享用胜利果实时,谁知顶上突然降下一只体格健壮的大松鼠,左爪伸向松果,右爪用力一掌,将大眼圈打落树下,闪电般地飞窜至森林的深处……

    大眼圈躺在地上,神情麻木,目光散漫。是沮丧,还是脑震荡后的神情恍惚?

    它的特征很明显,棕褐色,个体不大,背上有五道纵形的花纹,背脊中央的一条又黑又粗,纹的形状如云板,中间宽,逐渐向两端伸展、缩小,流线优美。两侧各两条纵纹转为褐色、淡化。这是松鼠家族中体型最小,最为美丽的隐纹花松鼠。在穿着打扮上,它与北方的五道眉松鼠很相似。认出了它,立即有种荒野遇故交的感觉。

    在黄山地区,还生活着赤腹松鼠、岩松鼠、长吻松鼠、红颊长吻松鼠。以体型说来,岩松鼠最大,喜欢在岩石上奔跑。赤腹松鼠体型大,在同类中有点霸道。刚才,偷袭花松鼠的就是它!不久前,曾听说北海一带的古松,在冬季,主干上的树皮被动物啃啮得狼藉,伤及木质部,引起了管理部门的惊慌。因为世界著名的黄山素以奇松、云海、飞瀑、怪石而称为四绝。风景区的这些古松,都是无价之宝,试问若是松树出了问题,其结果将是怎样?哪啃啮痕是斜斜向上的螺旋状,如削菠萝眼一般,这为动物学家提供了线索:很可能是赤腹松鼠的行径……

    我向隐纹花松鼠大眼圈走去。它只是茫然地看着我,没有逃走,也没有羞愧的意思。它挨的一掌可能很不轻,或许还未真的清醒过来。我将它放到掌中,用手抚摸它的鼻头,捏捏它的耳朵,不一会,眼睛有了神气,缓慢地转动了几下。我很高兴。它也就小鸟依人般地温顺,是激动,还是心有余悸?我的手掌感到它时时颤抖几次……翻遍了口袋,也未找到一点吃食。猛然想起饥肠漉漉的朋友,只好放下它,狠狠心折向小路,去履行我的职责。

    我刚动步,它也挣扎着活动起来。走了一段路,它竟然撵来了,在路边的林间随着我跑动;还不时偏过头来,用大眼圈里的小眼睛观察我的动静,似是要向我说明什么。真是个可爱的小家伙。

    开头,我以为是偶然的,只不过是为了表示一下回报我对它的救护抚慰。但走了总有二三十公尺,它还随着我在林间小跑,就有些奇怪,站住了。它也站住,对着我的注视,竟然立起后腿,站起,盯着我的眼睛,两只前爪举起抱着,作拱手状,连连点了几次……这个动作像是给了电脑一个指令,大脑的屏幕上,立即显现出了存储中的影像……


    那是多年前在川西的大熊猫考察途中。那天,离开高山营地不久,刚爬上一个小坡,就见到了金丝猴采食树枝的踪迹。以它们丢在地下的残枝碎叶数量和散布的面积计算,这是个有六七十只的一个大的社群。虽然我很想去追这群美丽的猴子,但因为今天主要是为冬季捕捉大熊猫作准备,只好恋恋不舍地离去。中午,我们坐在途中林下小歇。不久,发现有东西自天而降,有一团竟在我面前;一看,像是野兽的粪便。抬头仔细搜寻,好家伙,高空的树上垂下了无数毛茸茸的长瓜——不,是蓬松着金色长毛的尾巴。

    “金丝猴!”

    一声惊叫,引来了树上哗哗乱响,如夏日骤来骤去的冰雹,稍纵即逝……原来金丝猴有午休的习惯。同伴的一声惊叫,吓得它们呼啸而去。我们懊恼得直跺脚,连一张照片也未拍下。

    虽是中秋,川西的高山的色彩已变得很深沉,不远的雪山时时要在不同的角度进入我们的视线,似是提醒这里是气候怪异的地域。其实,也用不着它的提醒,刚才还是晴晴朗朗的天空,不知不觉间却飘起了雨,夹着冰豆打得树叶竦竦响。只一眨眼功夫,居然飘起了雪花,寒风阵阵。

    我们只得躲到一棵高大的铁杉下,浓密的树冠似是巨大的绿伞。已是下午三四点了。我们掏出饼干垫垫饥。一块饼干还未吃完,一只小松鼠已吱溜一声,迅速地捡起掉下的饼干碎屑去了。大家感叹它灵敏的嗅觉。这是我第一次知道这种背上有五条纵纹的叫隐花松鼠。当地的山民叫它花松鼠。两次来往,见我们并无伤害它的意思,竟然在我面前等待掉下的饼干碎屑。见此情景,我索性掰下一块给它。块儿不小,它捡起后却一溜烟跑了。心想它很知足。

    谁知一眨眼工夫,它却又回来了。大概是太饥饿了吧?又掰下一大块给它,它也毫不客气,捡了就走。如是两三次,它的贪婪引起了我的反感。索性连饼干碎屑也用手接住。它见我此状,就转向他人。我要大家都学我这样。它愣了片刻,忽然立起后腿,再用蓬松的尾巴抵住,两只前肢合抱,拱手企求,其状其神,任你铁石心肠也会涌起侧隐之心。直到这时,胡教授才说:

    “你冤枉它了。”

    大自然中奇妙的事非常多。这次给了它饼干后,就悄悄地跟上去了。只见它在厚厚的泥炭藓上奔跑得悄无声音,在灌丛的缝隙中七弯八拐非常老道,三转两转竟失去了它的踪迹。小动物都有躲躲藏藏的癖好。我不走了,站在失去它的地方耐心等待。果然,一种细微的响声传来,凭经验,这是松鼠爪子在树皮上的声音。循声搜寻,果然见是花松鼠正往树上一个洞口钻去,倾刻就出来,往树下俯冲,滑出一条弧线,迅速地跑到我刚才坐的地方。见没有了人,急切地东张西望着……

    胡教授用询问的目光看着我。

    “还能是储粮备冬?”

    “对头,对头!”

    同伴们都很惊奇,有一位竟想去看看它究竟存了什么?胡教授说:

    “我们为了研究,曾发掘过好几个松鼠的洞。那真是个让人大开眼界的粮仓:各种野果,
也有五谷杂粮,松子最多,一处处放得妥妥当当。每个粮仓都有三四斤的食物。最让我们惊奇的,是发现它储存的食物都已经过干燥处理,我至今也不明白它们是采取什么办法做到的?川西高山冬季,一片冰雪世界,那时,它到哪里找粮?生存竞争的法则如此。大自然是最严酷的老师。”

    我把剩下的两块饼干都给它了。考察日程安排得紧张,小雨小雪也停了下来。我拍拍手,站起来摊开两掌,准备上路。那个小精灵又是立起两只后腿站起,两前肢相抱,竟然连连点了四、五次。

    “它在感谢你!”

    胡教授充满情感地说。


    在黄山由光明顶去北海的路上,这只隐花松鼠的拱手状是什么意思呢?是感谢我在它危难中给了爱抚?

    “我明白你的谢意了。我要赶路。你还要为生活奔波。愿你生活愉快。”

    对它说完话,我就迈开大步了。时值中午,游人稀少,多在休息吃饭。可是,它仍在我身旁陪伴我,形影不离一般。想来是它感到没有了尽心意,我也只好由它。没一会,它突然折向一处茂密的灌丛。我走了约一百多公尺后,只见它又急匆匆赶来,嘴里还在咀嚼着未吃完的食物。我很感动,再次说:

    “你去忙活吧!非常非常感谢你的美意。这一路并没有什么凶猛的野兽,就是它们来了,你也帮不了我什么忙。”

    边说,边跺着脚,挥着手,意思已经非常明白。它在原地顿了顿,似是无措手足,等到我再回头时,它已消失在森林中。

    前面是个上坡路,坡度虽然不大,但我已走了这么长的时间,不禁放慢了步伐。

    突然,前面传来了尖厉的叽叽几声,接着出现了那位松鼠朋友的身影。它慌慌张张地迎头向我跑来。那长尾上的原来蓬松的毛收紧了,尾巴甩直。到了面前,它对着我使劲地叫着。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得停下来。山野一片寂静,虽然中午游人稀少,但这样的安静,可能是有什么凶猛的动物的威胁。转而一想,不禁嘲笑起刚才的念头。由于人类活动的频繁,要想在风景区能见到大型野兽,已成梦想。就连调皮的猴群,也到僻静的地方去了。好像是为了印证这一点。几只山雀就在身旁不远处,欢快地叽叽喳喳地叫着。动物之间的特殊关系,只要你有经验,只要你留意,总是能得到各种有趣的信息。山雀欢乐的叫声,说明这附近“平安无事”。

    我启步动身,可这位松鼠朋友却跟前跟后地吱吱叫,甚至跑到路上挡在我的前面。我只好再停下来,注意观察、搜索附近有无异常情况。山雀还是没有停止它们的嘻闹……

    我再起挪步。那位朋友竟又立起身子,两前肢相抱,快速地连连点着、叫着;那大眼圈后泛着黄光的眼珠,一会看看我,一会转向前方。

    心里一顿,立即止住脚步,快速地扫视了前方。这一路是麻石铺的石阶,石阶上清清爽爽,连一片树叶也没有。两旁杂芜的草木稀疏,且有淌水沟相隔,也藏不住什么凶猛的黑熊、豹子、野猪之类。但在坡顶右侧,有片灌木特别茂盛,却并不高深。难道是视角达不到的坡顶有情况?

    多年来野外考察生活提醒我:不要用常规的思维和已有的知识或经验,去预测变幻无常的大自然世界……对于异常情况,与其漠然视之,不如信其可能。

    松鼠朋友就立在身旁,见我未挪脚步,它只是注视着我,不时重复一下立身拱手的动作……我掏出了一支烟点着,先将急于赶路的焦急平息。

    山上的一阵下滑微风迎面吹来,有股异味杂在其中,心头一颤。鼻子急促地吸了两下,那种异味又似有若无。山民们常说“山风无定向”,这是因为山区地形复杂。一点不错,刚刚还是迎面来的风,这时却从左侧往上吹了。但那股异味已足以使我不敢轻举妄动了。只得驻足耐心等待不定的山风再从迎面吹来。

    是的,山风中确实带来了异味,这种异味我熟悉,带有种莫可名状的臭气,还夹杂着霉土味,腥味……一点儿不错,是那个可怕的家伙潜伏在前途。它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以海拔高度,以人来人往喧闹的环境,它不太可能在这地方觅食。发生了什么特殊的情况使它窜到这里?这种偶然性和突然性,也就更增加了它的危险性。我全身的汗毛竖起,忍不住打了个寒禁。难怪小松鼠被吓得那样。那家伙也是它的天敌。虽说中午游人不多,但若是不小心碰上,后果太可怕了。我回头看看,没有行人。有人我也可以拦住,但迎面的我就看不到了。现在最紧的是要判断出它藏身何处,再设方想法。

    以刚才风向判断,它应在右上方,这一点已从松鼠朋友的神色中得到了肯定。以那个可怕家伙的生活习性,很可能就在坡上的灌丛附近。我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猎刀、猎枪当然没带;连一样可以御敌的可称得上武器的物件也没有。情势已不容我多加思考,只得悄悄地向上移步。松鼠开头未动,也未吱吱叫,等到我上了五六个台阶,它才轻轻地、慢慢地、走走停停地跟了上来……
  
    凭着那股淡淡的异味,凭着经验,我终于找到了它——乖乖!好粗的一条蕲蛇!它以惯常的姿态,盘在一棵松树下的灌丛中,那方形花纹和保护色,使它十分隐蔽。头从蛇盘中伸出,昂首凝然,典型的狩猎姿态。没有切身经验的人,很难发现它,正因为如此,即使在蛇医蛇药较为方便找到的现在,每年仍有被它咬伤致死致残的山民。蛇体愈大,排毒量愈多,如这样粗的尖吻腹蛇,若是一口咬到一条牯牛,那牛也无救了。传说被咬后五步之内必倒,又被称之为“五步龙”。

    既然发现了它,内心稍定。只要对它敬而远之,赶路就行了。但它潜伏在游览路线上,这就增加了危险性。当然可以用石头砸死它,但它也是个生灵,更何况蛇类资源已遭到极大的破坏?

    松鼠朋友只是远远躲在一边,但大眼圈中的两只如豆的眼,却随着我的动作溜溜转。

    地形对我很不利,它在上方,若是发动攻击,俯冲力加快了速度,我很难逃脱。再是我得瞻左顾右,以阻挡游人的突然出现。于是,我慢慢向右上方山坡转移。它似乎有所感觉,动了动身子,微微转了转头,但基本上保持着攻击姿态……

    稍松了口气,我终于到达了它上方10多公尺处。选择了乱石较多的地方。我向它附近砸了几块石头,想吓走它。它不理不睬。甚至有一块砸到它身上,仍是一副岿然不动的神色。但却调整了姿式,将攻击方向转向我。

    我急了。只得违反规约,从近处扳来一根长树枝,树枝刚到达它面前,它卟地一声,急如闪电般地向树一啄,喷出一股毒雾,吓得我往后一仰,踉踉跄跄,险些撞上大石。它不为所动。我只得加大力度,只见蛇头如箭一射,还未看清它是怎样松开盘子,就见它向我扑来,那速度快得我眼前只是一根线。我返身按着事前挑好的路线,左拐右转在乱石中蹿,这个地形对它藏身有利,现在是追击,它就有些无可奈何了。山民曾一再告诫我,遇到蛇追时,千万别往山下逃跑,千万别直线逃跑,千万别拣平地逃跑。……虽然是逃跑,但我始终想尽办法观察它。最后,发现它游进一堆乱石后再也没有出来,我才胆颤心惊地,悄悄回到路上。

    我终于松了口气,这时才感到全身衣服汗透……迎面来了四、五位游人,大约是我的形象非常狼狈像,引起他们关切,忙问出了什么事?要不要帮助?我连忙回过神来,微笑着说:没事,走累了。

    不知何时松鼠朋友已悄然离去。

    想到朋友们正焦急地等待我为他们备饭,又匆匆地赶路。现在我真的非常希望看到松鼠朋友,眼睛没有停止搜寻,可是总没见到它的身影。我应感谢它为我报警。是的,森林中的弱小动物对危险非常敏感。尖吻腹蛇也是它的天敌。它完全可以一走了之,但它没有这样。当然,弱小的动物在碰到危险时,它们也往往跑向居民区,或是靠近人类,借助万物之灵在大自然中的神圣,威慑追逐的敌人,求得保护。小松鼠向我跑来,也不能排除这种因素。但我愿意相信它是为我报警。

    转了个弯,北海后那片浓郁的松林就在面前了,仍然不见松鼠朋友。心里涌起一股酸酸的怅然若失的情绪。

    走过石桥,对松鼠朋友可能出现已经绝望。我回身站住,向它刚才消失的地方,郑重地站住了,双手抱拳,拱揖三下:

    “谢谢你,朋友!感谢你的一路护送!” </TD></TR></TABLE>
发表于 2005-12-2 18:43:29 | 显示全部楼层
<>请问BT,原链接在哪?</P><>原准备一瞥而过,没成想一看就是半小时,不行,得做事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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