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态美文】夜鹰的策略 （作者：蒋兰）

随风招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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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 夜鹰的策略 （作者：蒋兰）</P>
<>从字面上说，夜鹰并非“夜间活动的鹰”，它们不是鹰的麾下猛将，从分类学上讲，它属攀禽，也是猫头鹰的近亲。体型似鸽，全身遍布黑褐色和白色混杂的粗糙斑点。伏在地上时，羽衣颜色与地面的枯枝败叶的颜色极为相近，犹如一片不经意的树叶，在昼与夜之间半推半就，使时间在其外表呈现出了某种暧昧的杂色，因而，人们又把它们叫做“贴树皮”。 </P>
<>夜鹰还有很多复杂的称谓，古时还称其为夜燕（这一称呼也指蝙蝠）、蚊母鸟、石矶鸟等等，但散文家叶灵凤在《鬼鸟——蚊母鸟》一文里说，夜鹰也叫鬼鸟，就显得比较牵强了。大凡因为黑暗才兴奋并激烈起来的鸟性，其通灵的性质是明显的，但鬼鸟多指具有危害意图的飞禽，比如传说中的鬼车（九头鸟）、女鸟、鸩等等，连猫头鹰也被伦理的视野纳入鬼鸟的阴鸷范畴，则多半是其金属的叫声和嚣张的眼光所致，而与其性情无涉。夜鹰尽管有着发亮的双眸和特异的叫声，但它维持和平的低姿态，使它无力高飞和俯冲。日本作家宫泽贤治曾写有《夜鹰之星》的著名童话，其实也是梳理夜鹰柔和的羽翼，并使之从鬼怪的巢穴突围而出，“它的脸像被抹上豆酱，有一块块斑点，嘴巴扁扁的，一直裂到耳根下。走起路来摇摇晃晃，连两公尺远都走不到。”于是，夜鹰艰难但平和地活着。 </P>
<>记得前不久，我在郊外就看到一只夜鹰，急切的内力从翅尖漫溢出来，高频率的扇动似乎放大了它的躯体，光变得软了，像水在侧旋，又似乎是想检验翅膀所拥有的一切异能，它展示了飞的细部和轮廓，如一条缎带，从黄昏的腹地滑过。这是我所看见过的最诡谲的飞翔。 除了空气和黑光之外，它似乎也不需要伴侣。停顿的时候，夜鹰便栖在地上、石头上，有时在原地转动，遇到飞过的昆虫，也会毫不费力地张嘴觅食，实现守株待兔的劳逸结合。 </P>
<>夜鹰的羽毛松软，飞行时无声无息，与那些风声大作的大鸟们比较起来，夜鹰几乎就是黑夜的一个逗号，甩在水面而不会有任何回应。这种谦逊的展示方式总使我联想到高手的出刀姿势，没有破风声和反光，但刀已经切进了对手的血脉。但夜鹰并不附和这种推论，它从凶险的场景一掠而过，连头也没有回一下，就融化在宽大的夜水中…… </P>
<>从亚里斯多德时代起，人们就经常看到夜鹰在夜晚出没于牛棚羊栏中。人们都认为夜鹰是去偷吮牛羊奶汁。因此，在西语当中夜鹰一直被称作“goat sucker”，意思是“吮羊奶者”。后来，人们发现夜鹰飞进牛棚羊栏并非去偷吮奶喝，而是去捕食昆虫。夜鹰的嘴极宽阔，大到与它的身体不成比例，在口的两侧还长有成排的长须。在捕食昆虫时，夜鹰一直在空中辛勤折返。它大张着嘴，从昆虫群飞过，就像一个贪心的网兜一样，顺便也把黑色的时间吞入口中，直到天幕裂出黎明的一丝缝隙，夜鹰就像一个泥塑手榴弹似的，立即隐匿于败叶堆，开始反刍时间，以及黑梦的纯光。 </P>
<P>这就是说，中国古人称其为蚊母鸟，显然是非常切合实际的。唐·李肇《唐国史补》卷下记载：“古江东有蚊母鸟，亦谓之吐蚊鸟，夏则夜鸣，吐蚊于丛苇间，湖州尤甚。”而在《太平广记》卷第四百六十三·禽鸟四当中，记载则富有传奇性质，说蚊母鸟形状象鹢（一种像鹭鸶的小鸟），嘴大而且长，从鱼塘中捕鱼吃。每叫一声，就有蚊、蚋从口中飞出来。人们传说，用它的翎毛做扇子，能避蚊子，也叫它吐蚊鸟。 </P>
<P>这仿佛是说，夜鹰的叫声具有麋集蚊、蚋的异能，但这种清脆的“啾、啾、啾、啾”的发声术，像是机关枪的连射，刚硬而毫不通融，与夜鹰的形体好像并不和谐。对此，人们在不同的地域记录了他们的感官。哈代的《还乡》第七章“两个至亲人邂逅生死中”里，恰好描绘了夜鹰的叫声： </P>
<P>傍晚的时候，克林起身上了路。那时的夏天虽然仍旧还很热，但是白天却已经短了许多，所以他走了还不到一英里地，所有荒原上那些紫、棕和青绿，就都混成颜色一律的服饰，看不出有远近浓淡或者轻渲重染来了，仅仅有一小堆一小堆洁净的石英沙子，表示兔子洞口所在的地方，或者小径上面的白色棱石，像线一般地穿过山坡的地方，才显得有点儿白色，把荒原那种服色一律的情况点破。那些孤零、矮小的棘树，都长得东一棵西一棵的，差不多每一棵上面都有一个蚊母鸟，好像磨石击撞的声音一般地叫，有多大的气力，就叫多大的工夫，叫完了，就扑打着翅膀，在丛灌上面飞翔一周，再落下来，静静地听一会儿，又开口叫起来。克林的脚每次一摩擦，都有白色的粉翅蛾子飞到空中，飞的高低，恰好能叫西方温柔的亮光射到它们尘粉浓厚的翅膀上；那时西方的亮光，只在低洼和平坦的地上平着掠过，却没有落到那上面把它们照亮。 </P>
<P>这段类似中国工笔画的描绘，显示了小说家异常敏锐的感觉和语言的高度还原能力。在周作人的散文名篇《鸟声》当中，则试图从鸟的不同叫声里感知天籁的温度与造型。 </P>
<P>英国诗人那许（Nash）有一首诗，被录在所谓《名诗选》（Golden Treasury）的卷。他说，春天来了，百花开放，姑娘们跳着舞，天气温和，好鸟都歌唱起来。他列举四样鸟声：Cuckco，Jug－Jug，pee－wee，to－witta－woo！ </P>
<P>这九行的诗实在有趣，我却总不敢译，出为怕一则译不好，二则要译错。现在只抄出一行来，看那四样是什么鸟。第一种勃姑，书名鸭鸠，他是自呼其名的，可以无疑了。第二种是夜莺，就是那林间的“发痴的鸟”，古希腊女诗人称之曰“春之使者，美音的夜莺”，他的名贵可想而知，只是我不知道它到底是什么东西。我们乡间的黄莺也会“翻叫”，被捕后常因想念妻子而急死，与它西方的表兄弟相同，但它要吃小鸟，而且又不发痴地唱上一夜以至于呕血。第四种虽似异怪乃是猫头鹰。第三种则不大明了，有人说是蚊母鸟，或云是田凫，但据斯密士的《鸟的生活与故事》第一章所说系小猫头鹰。 </P>
<P>其实，从这鸟的发音来看，显然诗人指的是夜鹰。与很多诗人一样，14世纪的波斯诗歌大师哈菲兹在美妇耳畔歌颂春花、秋月、美酒、爱情之余，对夜鹰从黑暗的所在突入其来的叫喊也是颇为留意的，并视为一种神示。但是，夜鹰却悄悄从他们华丽的咏叹里出走了，在诗歌无法触及的地域，张开眼睛，回眸着这个有些神经质的世界。这让我想到了美国当代诗人加尔威·金奈尔的名句—— </P>
<P>北美夜鹰的歌停息 </P>
<P>深度攫取万物。 </P>
<P>夜鹰的巢很原始，多在河床边缘。河床地带布满大大小小的鹅卵石及泥沙，植被以甜根仔草、红毛草、田菁、含羞草及黄野百合为主，因甜根仔草是河床地区最具优势的植物，又是一望无际的丛生，所以和夜鹰栖息最为相关。一般鸟类在冬天是不休眠的，夜鹰是极少数几种已知休眠鸟之一。鸟类学家发现：夜鹰在食物缺乏的寒冷季节里，会自动进入休眠状态，呼吸变得非常微弱。所以想想，自然中不仅仅有“龟息”的理念，也还有“鸟藏”的天道呢。 </P>
<P>2003年3月30日在成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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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风招摇

【生态美文】夜鹰的策略 （作者：蒋兰）

面面子

<>它怎么老是趴着的样子，从图鉴上都看不到脚是什么样的．．．．</P><>难道《阿飞正传》里的鸟就是它？：Ｐ</P>

随风招摇

<>它的生活形态应该就是这样子的，不动、趴窝，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