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人鸟事】致最可爱的人——闽江口水鸟调查员

福建观鸟会

作者王钊华（网名知道），资深会员。多年参与协会水鸟调查及数据收集管理等志愿工作。

我认识这么一群人，他们就像普通的市井百姓，喜欢唠嗑，说说家长里短：菜市场的价格又涨了，谁的车更省油，移动资费新出了哪个套餐更便宜，谁家的儿子成绩如何优秀，谁家的女儿还没找到合适的人家……明明已经退休在家，却似乎比上班的年轻人还赶早，忙得不亦乐乎。他们就是福建观鸟会的水鸟调查员，一群我认识多年，却始终说不清道不明的调查志愿者。但我知道，他们都是最可爱的人。

他们是一群科学家

寒冬行走在滩涂上福建省位于中国东南沿海，拥有3000多公里的海岸线，1.3万平方千米的潮间带滩涂，是东亚-澳大利亚水鸟重要的迁徙通道，而坐落于福州长乐的闽江口，更是水鸟们重要的越冬地和补给站，对于全球水鸟迁徙具有重要意义。每个月例行的全国沿海水鸟同步调查是跟踪这个重要湿地的有效途径，每到调查时间，他们宛如是多年养成的生物钟，不约而同地长途驱车前往闽江口进行调查统计，周而复始，年复一年。在这个数据泛滥，大数据已然成为时髦词汇的时代，有这么一群志愿者，科学、规范、系统、长期地坚持于一手数据调查，实时跟踪水鸟栖息状况和关注保护区湿地生态预警，为湿地保护焦心劳思，他们是一群默默无闻的科学家。
他们是一群老顽童

炎炎夏日依然坚持水鸟的调查

上滩要走过一段容易深陷的泥潭 冰茶/摄
与在林子里看鸟不一样，水鸟调查面对的是一望无边的滩涂和海浪。闽江口周边几乎没有遮挡物，夏天直接暴露在紫外线很强的阳光下，再加上大海的水面和沙地形成的漫反射，常常使志愿者被灼伤；冬天寒风呼呼，吹到脸上如同刀割一样疼，再淌过冰冷的海水，陷进深深的滩涂之中，一个踉跄摔倒在滩涂上，全身湿透，这是每个调查人员的必修课。
有时候都不明白为什么要离开温暖的被窝，来到这只有鸟愿意来的地方，是什么让这群志愿者这样地纠缠不休，起早贪黑，是爱吗？是责任吗？借用路人甲的答案，“一定是吃饱了撑的”。然而这是一群乐观，善于苦中作乐的人，他们爱闹爱笑，童心未泯，所有的疲惫在相互的斗嘴和调侃中随风消散。
他们是一群“老愤青”粮票、上山下乡、知青这些对于我异常陌生的词汇常常是他们驱车解乏时的谈资，一旦话题被撩起，便一发不可收拾。年过花甲，本该是人生如茶，生活如水，笑看花开花落，淡看云卷云舒的年纪，却依然怀着一颗愤世嫉俗的心，看不惯、瞧不起、想不通许许多多的事情。有时候天南海北地聊，动不动就开始辩论思考着中国环境保护的社会现实，对某些只为出片子不顾鸟死活的不文明拍鸟行为，充满鄙夷。
他们是我的老师，不仅教授我鸟类辨识的独家秘籍，还教会我如何明辨是非，讲授繁华过后见真纯的生活道理。我们都是一群爱鸟之人每个参与调查的志愿者都是一个个充满丰富阅历和思想的过来人，境遇不同，贴着不同时代的标签，之所以聚集在一起，乐此不疲地坚持调查，是因为他们都是一群爱鸟之人。有的还曾经打过猎，伤害过鸟，不过在鸟会的洗礼之下，已转变成了一个坚定的“守护者”。

一次中华凤头燕鸥的监测行动 山顽/摄观鸟是一项非常令人着迷的事情，对于一个资深鸟迷来讲，看到一种稀有美丽的鸟胜过任何一个国际名模站在面前，更让人血脉喷张。在鸟圈中流行着一种说法：观鸟是一种“毒”，没有解药。通过望远镜窥见的鸟类世界，充满了惊喜，你永远不知道下一秒会是哪个淘气的小家伙闯进你的视线。就像登山者乔治马洛里所说的“因为山就在那儿”，众多鸟迷愿意付出大量的精力和财力，风餐露宿只为一睹芳容，我想只能用中毒来解释了。

难得的水鸟调查合照，从左往右依次是浮光、雪枭、老欧、老等、泥娃、小舟、小舟的学生、椰子、游弋。杨金/摄
从纯粹观鸟到承担调查任务，又一个新的姿态。长年累月地调查同一片区域，已经很难发现新的惊喜，这种重复平淡背后的执着更令人敬佩。不再是计较光鲜亮丽的个人目击鸟种清单，更多的是一种纯粹的热爱。热爱自然的孩子总是能够受到上天的眷恋，我仍然能清晰回忆在参与调查的短短一年半中给过我无私帮助的人，老等、老鸥、陈老师、紫啸鸫，雪等等。
他们淳朴、乐观、善良，科学严谨，让我不时地庆幸在福州能有这样一群志同道合的人。而在自然当中收获的惊喜和感动让我更加愿意将这份礼物传递给身边的人。从成立中国青年观鸟联合会草根组织到在工作单位建立白鹭观鸟社团，我欣喜地看到越来越多的青年观鸟爱好者自发地在为周边的鸟类保护事业尽绵薄之力。即使如今因为工作离开福州，不再有机会参与闽江口的水鸟调查，我依然心系牵挂，怀念过去时光和那些最可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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