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安，即将消逝的花草最后的“占领地”

简单的桥 · 发表于 2008-4-8 22:00:51

闲云老师一直对我说：淮安是个好地方，既是鸟类的天堂，又有许多别处鲜见的植物，有时间应该多走走那里。

最近听说，淮安已在开发中，大规模动土施工进度不断推进。闲云老师心焦虑：“那里原生态环境将要消失了，那里的有些植物消失后，我们可能很难在其他地方找到。要趁工程还没全面铺开，赶紧抢收一些种子啊。”

昨天，我们相约，今天上午到淮安收种。可凌晨的雨使我们改变计划——雨中泥泞中没法收种。俺们各自安排自个儿的日常工作了。近午，阳光普照，地面干燥，气温也上升了，我们不约而同地想到，这是抢收的好时机，还等什么，行动吧——约定在午餐后。

急匆匆，我从办公室赶回家，换行头、装行囊、取相机、换镜头，转车，抵达农学院汽车终点站，暗喜——比闲云老师早一步。头顶白头鹎和麻雀在榕树上欢唱，阳光下剌桐花鲜艳夺目，俺欲拍摄时才发现匆忙中竟忘了带存储卡！懊恼极了。见到闲云老师的第一句话就是：“我犯了一个大错误......”闲云老师无比惋惜：“我还指望和你一起拍下生境，也许这些生境不久就永远不在了。”

二人沿着江堤内侧走，先找到闲云老师今日的主攻目标：锈黄毛茄。在闲云老师的指点下，我观察锈黄毛茄的特征：植株披毛；毛色深黄，如铁锈色；叶面有剌——茄科植物多有此特征；叶片巨大——后来我们测了测，叶柄长14cm左右，叶片（不含叶柄）长宽均在40cm左右，叶缘深缺刻；花五瓣，白色、黄雄蕊；全植物高达2米。这次俺没见到果，但不久前闲云老师和日日如新曾在此地域采收种子若干。

收了些成熟的蓖麻籽，闲云老师提醒俺，这里有两种蓖麻，不要混淆了。我这才发现蓖麻的果球外壳有带剌的和光滑的两种。二人合作，各收若干。

蓖麻杆的脚下绿草茵茵，野花点点，随风摇曳。有一种唇形花，淡紫渐白，花朵儿比通泉草大些，一层层、一圈圈地开着，叶片披白色绒毛，在阳光下很惹眼。闲云老师告诉我：这是水芝麻。呵，怪道这花有几分眼熟，果然似芝麻花儿一层层、一圈圈地开，俺用闲云老师的相机，对着阳光好一通拍。她的身旁有通泉草的身影，大大小小唇形花相互点头致意。

小路两旁是鱼塘和菜地，一簇一簇浅黄在草丛中舒展，俺还记得在深宫认识的她：黄堇。当时和老师相约，过些时日去采收。谁想今天在这里见到她的荚果已经变硬了，轻轻一捻，荚壳裂开，黑黑的籽儿带着浆膜粘在指间。“呵，可以收了。没想到这玩意儿壳还带着绿就熟了。”闲云老师为意外的收获开心地笑着，我们赶紧动手采收。我发现，尽管荚壳尚绿，可还是能够比较容易分辨出其是否成熟：成熟的荚壳绿色偏深偏灰，而未熟的偏黄并带些透明；成熟的荚果较硬较脆、手指轻捻即开裂，而未熟的则软，捻之不开，勉强剥开，籽儿色白。收过黄堇，双手沾染了黄堇植株那嫩茎的汁儿，因为知道这是有毒植物，不敢随便用手做其他事，只好忍着干渴，找地方洗手。

过了龙台（？）寺，在养羊的农舍后见到小有规模的商陆正茁壮成长。闲云老师记在心：“今年夏季这里就有商陆子可收了。”商陆长在水井边，吊了两桶水洗了把久违了的清凉井水，爽爽地往喉里灌饱了热茶，继续走。这一路，水芝麻花开得盛，树脚墙边都有她在粉饰春景。剌桐是农家的行道树，想象剌桐成气候时，春天的热烈，那是鸟儿们的乐园。那一路，不时可见锈黄毛茄假扮着灌木分布在绿地上、果树下。一小片三叶五加正在上演欣欣向荣的剧目，如果这里两年内不被开发，如果认识她的人并有心占有她的人没在这里出没，如果这里的农人不嫌其四处攀爬，遮蔽其他植物，如果......如果，三叶五加将成为这里的优势物种，铺天盖地。

在堤上的菜地边，发现成片荚果正熟的某种碎米荠。这种碎米荠在别处比较少见，可这里却成片成片地生长。我们踏进沙质土萝卜地，收回一大袋子这种碎米荠。蹲在地上，闲云老师开心地叫了起来：“看，这蓝色的小花，这可是好东西啊！”“这是兰花参，桔梗科的兰花参。”“快拍！”“咦，这又是什么？也是小蓝花。”“嗯，拍下，得查查，可能是附犁菜。”又一通狂拍，晕啊，江风频扫，细茎细叶的纤纤小花在风中做起了软体操，叫俺拍出一身汗。碎米荠、兰花参、附犁菜都是喜欢沙壤的吧，要不她们怎么会在这里PK？

我俩正在为兰花参惊喜的时候，闲云老师又有新发现：“快看，菟丝子萌发了！”好久了，闲云老师一直说：“现在怎么看不到菟丝子了呢？那是多好的药啊，曾经随处可见的东西，现在都躲哪去了？”菟丝子，中药里有这名儿，可这曾经到处可见的是什么样的东东？听了闲云老师的描述，我才知道就是那闽北老乡叫”无根藤“的东西。曾经随处攀附着向高处最阳光的地方覆盖，那金灿灿或黄嫩嫩、缠绕、纠结的藤，把他们依附的植物、建筑都遮蔽得严严实实，他们每一寸藤都会长出蚕一样的脚，紧紧地穿进附着体，很快地肥胀起来，把从附着体那里偷来抢来的营养输送到藤枝上，脚稀的地方，藤枝就干瘦，脚密的地方，藤枝就特别肥壮，养得藤蔓水汪汪地，一碰就断，断处流出粘滑的汁，不久就干了，新的生命分蘖出来，回过头伸出藤脚覆盖旧藤，像旧藤吮吸树木营养一样，进行新一轮巧取豪夺，哪怕脚下侵入的是老藤，是他的母体，也照抢不误。因此我曾很厌恶这种植物，私下里称他为“美丽的强盗”。在当知青时，队长曾叫我和另一女知青为队里采凉茶，指这东西说“无根藤，也是很凉的，没有毒，可以采。”我们俩因厌恶他，就忍着恶心很努力地采收他，本以为采收一点就少一点，等于是消灭强盗。可发现他无与伦比的再生能力后，恨其不灭。谁知这竟是闲云老师要找的菟丝子？又谁知，在城市建设和现代化学物资广泛使用的情况下，当初曾恨其不灭的东西，现在竟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不知该喜、是悲、还是虑。眼皮下，闲云老师惊呼的菟丝子很细很小，仅有能力穿进小草叶。看着附近等开发的情形，想象不出他的未来，那覆在树梢头的金色“盔甲”不会在这里出现。

有一种散碎叶子的草，小小的花似乎四瓣，我以为是与“某种碎米荠”相近的东东，可是闲云老师纠正道：“不是一种东西啊，看清楚些。这植物叫破子草。”嗯，破子草？叶与“某种碎米荠”长得很像、小花朵儿长得有点儿像，生长在同一处，杂错着生长，只是花序有些不同：前者花序小，但明显是伞形；“某种碎米荠”就不是这样了。闲云老师进一步指点分辨两植物的叶片，我一一记下：破子草是二回羽状复叶；“某种碎米荠”是一回羽状复叶。记住这个特征分辨，一眼就能看出哪是哪。

今天收到的种子有：碎米荠属“某种碎米荠”、黄堇、蓖麻（两种）、某种豆科植物（等核查）、蕉芋。
今天还拍下的植物有：锈黄毛茄、兰花参、附犁菜（待核查）、破子草

今天收获大大的！

谢谢闲云老师耐心指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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